院长开讲 | 翻译中国·拥抱世界：董强对话勒克莱齐奥、毕飞宇

2023年12月27日，北京大学燕京学堂院长董强与法国著名作家、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勒克莱齐奥（Jean-Marie Gustave Le Clézio），中国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毕飞宇，相聚南京世界文学客厅，畅聊“一位法国诺奖得主的唐诗之路”，共话翻译在中法文化交流中的作用。

中国翻译协会和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策划 “翻译中国·拥抱世界”系列访谈活动，为海内外知名作家、翻译家、国际传播专家提供交流对话的平台，共话翻译在中外文明交流互鉴中的重要作用。本次访谈是系列活动的第三场。访谈围绕勒克莱齐奥和董强合著的《唐诗之路》展开，探讨了唐诗和中国文学的价值，以及翻译在中国文学文化“走出去”中的角色和作用。

勒克莱齐奥从国外读者、作家、翻译家的角度，诠释了唐诗和中国文学的意义。谈到创作《唐诗之路》的契机，他表示一千年前的唐诗在今天仍然具有令人惊叹的普世性，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唐诗、了解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勒克莱齐奥在董强的帮助下，深入阅读唐诗，两人共同创作了《唐诗之路》，出版后成为法国畅销书。

勒克莱齐奥对唐诗有着深刻独到的见解。他认为唐诗饱含对自由的追寻，闪烁着人性的光辉。他和董强特别提到了战争和社会动荡背景下的唐诗，这些作品不仅描摹出历史残酷的一面，更多的是着墨于历史中小人物的不屈不挠——他们就是冷灰色历史底色上的亮色和光辉。其次，勒克莱齐奥和董强也都看到了唐诗中对女性的包容，展现出唐代女性的自由和韧性。他表示，唐诗已经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所蕴含的精神追求对纷争不断的现代世界有巨大的现实意义。

在真实的世界里，我们希望可以达到无限的永恒。作为每一个个体，我们最终可以实现自己，让自己的想象成为现实。这是我想要对生活在21世纪这个希望渺茫的时代的我们所要说的。

李白是一位有着现代性的主角，他试图走向未知，找到未知。他泛舟航行，最终将他带到海天交界处，在那里与祖先会合，与灵魂会合，与永恒回合。——勒克莱齐奥

《唐诗之路》的两位作者认为，唐诗直面现实，用“直寻”去表达诗人的所见所感，看似平淡简单的描述却能够直击本质，震撼心灵，给读者在苦难生活中的勇气。同时，唐诗带有历史时代的磅礴洒脱，毫无道德说教之感，而是藉由诗人与读者的“通感”，在艺术作品的框架中起到指引人生的作用。

直觉是一种直接的感受，古诗有一种创造方式叫“直寻”，无需参考传说或借鉴太多哲学道理，通过对大自然、对身边事物的观察，抓住事物的本质，获取一种简单又直接的力量和表达方式。——董强

毕飞宇非常认同两位作者对唐诗和中国文学的看法，并对勒克莱齐奥的“唐诗之旅”做了精到的总结。勒克莱齐奥指明了唐诗对21世纪人类生活具有现实意义，即唐诗充满了现代性。在毕飞宇看来，勒克莱齐奥突破了人们对“现代性”的狭隘看法，完全符合福柯的观点，即现代性不是时间概念，而是一种态度。毕飞宇认为，勒克莱齐奥看到了唐诗的自由性，即唐代诗人在“流浪”中不断探索未知，拓展创造性和创作力的边界。

我特别喜欢“流浪”这个词，不管是李白，还是杜甫，一生的确都在流浪。“他们都在无家可归的流浪的过程中找到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自由。”外部世界之大，内心世界之空，激发诗人们无限的创造。——毕飞宇

虽然诗歌和文学没有国界，但是不能忽略不同语言产生的障碍，翻译也就成为一个重要主题。勒克莱齐奥和毕飞宇的作品都被译成多种语言出版，对于作品的翻译，两位作家根据自己的经历提出了想法。毕飞宇认为，在翻译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理解偏差，在一个文化中广为接受的事物，脱离了文化语境，仅仅依靠语言的翻译，就会造成另一个文化背景下读者的误读和不理解。因此，翻译远远超出了文字本身，更关乎对不同语言文化的理解。勒克莱齐奥以毕飞宇《推拿》一书的法文译本为例，这本书的法文题目译为《盲人》。但在勒克莱齐奥看来，毕飞宇的本意是希望读者忽略《推拿》主人公盲人的身份，译本的题目可以说是背道而驰了。这样的翻译似乎又矫枉过正，过于在意“找补”语言文化间的不同，反而丧失了原文的意境。董强作为资深翻译家，对两位作者的发言进行了总结，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优秀的翻译需要在文字翻译和文化传递间找到平衡，翻译是一项专业性极强的工作，需要系统的培养、培训，同时翻译也是一项创造性极强的活动，在刻板的专业培训之外，需要艺术家一样的思想和境界，用匠心去打磨。

文字：萧潇